针对开国百年来“累世因循之弊”,王安石疾声呼吁变法,鼓吹“天变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,人言不足恤”,并直接鼓励赵顼“大有为之时,正在今日”。赵顼有中兴之志,便任用他主持推行“熙宁变法”:
财政方面有均输法、青苗法、市易法、免役法、方田均税法、农田水利法;
军事方面有置将法、保甲法、保马法;
科举方面废除以诗赋辞章取士的旧制,恢复以《春秋》、三传、明经取士及太学“三舍法”制度。
王安石的改革既广且深,引起非常大的反响。即使在今天看来,这场改革总体上对国家和平民百姓都有利,因为青苗法利息虽然高达40%,但相对于高利贷的100 – 300%显然轻得多。“破富民以惠贫民”,自然引起贵族、豪绅反对。然而,朝中那些没私利的士大夫反对声也非常强烈。大名鼎鼎的司马光,没读太多书时候的司马光多能打破惯性思维!但等他有本事编写《资治通鉴》的时候,反而弱智了,变得非常保守,成为王安石的最大反对派。他责问:
“天地不易也,日月无变也,万物自若也,性情如故也,道何为而独变哉”,对祖宗之法应当“世世相承,无有穷期”。
而大腕级文豪苏东坡鼓吹:“国家之所以存亡者,在道德之浅深,不在乎强与弱;历数之所以长短者,在风俗之厚薄,不在乎富与贫。”再如享有“贤相”之誉的文彦博说“祖宗法制具在,不须更张”,他还有板有眼举报说“市易司不当差官自卖果实(指改革项目),致华山山崩”。你看看,这都是些什么“理”!
王安石诚恳检讨说:臣所以来事陛下,愿助陛下有所为,然天下风俗法度一切颓坏。在廷之臣,庸人则安常习故而无所知,奸人则恶直丑正而有所忌。有所忌者倡之于前,而无所知者和之于后,虽有昭然独见,恐未及效功而为异论所胜。
还值得一说的是郑侠。他是福建福清人,与王安石算是南方老乡,更重要的是他进士及第后本来只是个校书郎,王安石推荐他出任光州(今河南潢川)司法参军。但他“恩将仇报”,向中央告状,夸大一些地方官以变法之名侵害百姓的问题,被贬为京城安上门的门监。第二年光州旱蝗严重,饥民流离失所,郑侠又画了一幅《流民图》,并著《论新法进流民图疏》,以一地之灾否定全国系列改革。中书省拒绝向上转呈,郑侠便冒着欺君的风险,谎称《流民图》和疏奏是边关急报。他历数新法如何如何不好,信誓旦旦说:“陛下如果停止新法,十日之内必然下雨。否则臣愿领欺君之罪,斩于宣德门外!”王安石辩解:“天灾这种事,即使尧舜时代也无法避免,怎么能怪到改革头上呢?有灾派人治理即可。”赵顼还是信了郑侠的话,自省道:“朕始谓可以利民,不意乃害民如此”,“朕诚为众论所惑”。第二天下“责躬诏”(即罪己诏),罢方田、保甲、青苗诸法。三天后,憋了十个月的老天碰巧真的下雨,落井下石!幸好宋朝有不杀文人的好传统,王安石只是辞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