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楼梦》是个聪明人的世界,上至贾母,下至丫环,一个个都剔透玲珑;《红楼梦》又是个糊涂人的世界,疯疯癫癫、痴痴呆呆的人随处可见,其中,第一号呆傻人物就是贾宝玉。作者在他第一次出场时就直截了当地宣布了他的“似傻如狂”。以后,他的言谈举止也不断地证实着这一点。
此外,大大小小的呆傻人物还有“痴颦”林黛五、“痴女儿”小红、“痴丫头”傻大姐、“呆霸王”薛蟠以及“呆香菱”,“痴”龄官、“傻”藕官、焦大等;这一起人物大致可分为两类:一类是“情痴”,另一类是“事呆”。
“情痴”以宝、黛为首,这已勿庸多言。作为映衬,作者还设计了小红、龄官和藕官等人物。其中,藕官正常的情爱欲望已被环境扭曲成了精神上的同性恋:与红楼中肮脏的男风相比,这一份情是清高的,同时也是可怜的和病态的:她竟是陷入性欲倒错而不能自拔,难怪芳官既对她深怀同情之心,但也认为她确实是“傻”。
小红和龄官被视为呆傻,主要是由于她们太耽于幻想,以丫环戏子的身份而欲与公子哥儿来一场恋爱,甚至是平等的恋爱,这在红楼之中只能是一场春梦。
恍惚的梦境(痴女儿遗帕惹相思),不能自己地做某个下意识的动作(龄官画蔷),都显现出主人公在局部事件上与环境的不协调,所以被认为是“痴”。
如果说《红楼梦》中的情痴是封建礼教束缚之下所产生的畸形儿,他们的出现给封建纲常伦理造成了很大威胁的话;那么,”事呆”所造成的破坏就更直接、更历害:
先说傻大姐,这个粗使丫环出场不多,但几乎每一次出场都要给贾府带来一场凤波。第一次出场,她在大观园中拾到了“绣春囊”-假如她略有几分知觉,知道此物的厉害,把它私下藏起(最好是毁掉),只作不见,就像“鸳鸯女尤意遇鸳鸯”时所想:“这事非常,若说出来,奸盗相连,关系人命。还保不住带累旁人,横坚与自己无干,且藏在心内,不说给人知道、”那么,一场抄检大观园的风暴兴许就刮不起来。但她却笑嘻嘻地以为是个“爱巴物儿”,拿给邢夫人看,结果便引发厂一场“自杀自灭”的悲剧。第二次出场,她便要了黛玉的命。瞒得实腾腾的调包汁被她一语道破天机,致使“苦绛珠魂归离恨天”:
再说薛蠕,他一出场就带出一起人命官司。这一起官司下来,不仅害了冯渊、害了当年葫芦庙里的小沙弥,也害了初出茅庐的贾雨村,并由于贾雨村而一直加害至贾府。这位由于冯渊命案而初识“护官符”的贾大人,此时已深请权术,因为他“很狠的踢了一脚,所以两府里才到底抄了”。
总之,不论“情痴”还是“事呆”,在红楼中几乎都是拆台人物、惹祸精,他们的存在打破了这个“涛礼簪缨之族,钟鸣鼎食之家”的理想秩序,使他们陷人了大大小小的危机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