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革实质上是开新政,开新政的一个前提是否定旧政。如果旧政一切很好,那就不用改革。秦穆公时,秦国已称霸西部,他知足,自然不会再搞什么改革。秦孝公心胸更大,认为没资格参加中原的盟会,还时常遭受韩、赵、魏等国侵扰,“诸侯卑秦,丑莫大焉”,决心提升“国际地位”,这才不惜重金从国外引进改革人才。没有正视不足,没有更大的政治抱负,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改革,也就别梦想什么复兴!
刘彻《罪己诏》是个好发明,为“昭宣中兴”打下好基础!可惜,犯错犯罪的帝王源源不绝,能“罪己”的屈指可数。既要改革复兴的实惠,又想确保根辈父辈永远正确的虚荣,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?错都不肯认,诚意何在?人民哪有那么好愚弄?
17世纪末至18世纪初,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一方面看到本国政治、经济和文化、军事诸方面的落后,另一方面看到西方的先进,于是放下身段,隐瞒真实身份,装成一个下士,自称是“去西欧寻师求教的学生”,亲自到西方学习。其诚其恳,令人动容。在东普鲁士,由于学业优异,被总工程师称为“出色的炮手”。在荷兰,造船厂的老师在毕业证书上称他“是一个勤奋、聪明、手艺精细的木工,学会了造船和绘图设计”。同时他学会穿西装,剪掉传统的大胡子。一年半后回国,在各方面实行大改革,改变落后、闭塞的状态,使俄国很快变成欧洲强国。在这方面,慈禧后来也可圈可点,如公开委派考察团赴西方几国考察,但与彼得一世相比显然差一截,难怪改革之功差更多。
新旧帝王交替,如同现代政府换届,是启动改革的最佳时机。前任如果干得不错,问题不明显,需要的是锦上添花,倒是不太利于推新政。前任如果干得糟,积弊显而易见,民怨挺大,需要的是拨乱反正,那更有利于改革。朱厚熄后期27年躲在深宫不上班,弄到宫女谋杀他的地步,可以想象暗地里多少人咒他快死。朱载重在外生活13年,对时局了如指掌,但他是第三子,离太子、皇位太远,只能急在心里。没想两个兄长突然逝世,意外轮到他。当时首辅徐阶十分勤政,皇上交办的事通宵达旦也要干完。在朱厚熄临终前夕,徐阶与朱载重一拍即合,连夜起草遗诏,利用朱厚熄的名义宣布:“凡斋醮、土木、珠宝、织作悉罢,大礼、大狱、言事得罪诸臣悉牵复之。”所谓“牵复”,即牵引回复正道。第二天一早宣布遗诏,新帝继位,新政开始,一天都不拖延。再说,以先帝本人的名义认错、纠错,可以减轻继任者行新政的压力。
无独有偶,万历更过分,留下问题更多。朱常洛如法炮制,以万历遗诏的形式罢停朝野抱怨已久的矿税、榷税及监税宦官,发放拖欠已久的200万两银慰问辽东前线将士,迅速开创新局面。如果他没暴亡,很可能也会开创一个中兴之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