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学写作的人都喜欢描写人物的外貌。面孔呀,衣着呀,神态呀,风度呀。什么都要来一通描写。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写。他却难以道出其中道理。
描写人物的外貌,自然有使读者如看其人的目的。倘若对人物的外貌不置一词,就很难在读者头脑中现出具体的人物形象。然而,描写人物的外貌,还有其他的作用。比如通过外貌描写,来显示人物的身分、地位;通过外貌的描写,来造成悬念,引出故事;通过外貌描写,来揭示作品的主题。等等。当然,人物外貌描写的主要目的,却是显示人物的性格特征。
在日常生活中,确有外貌与内心不完全一致的情况。正因有这种情况,才有“人不可貌相”的俗语出现。但多数情况下,人物的外貌与人物的内心、人物的性格是一致的。因此,透过人物的外貌去揭示人物的内心、人物的性格是完全;可以做到的。
鲁讯对祥林嫂的形象有三次描写,就把她的生活变化和不同阶段的性格特征充分地体现了出来。
1.祥林嫂初次进入鲁四爷家打工时的外貌是这样的:
头上扎着白头绳,乌裙,蓝夹袄,月白背心,年纪大约二十六七,脸色青黄,但两颊却还是红的。
——这时的祥林嫂,尽管有亡夫守寡的痛苦遭遇,但毕竟只是初次的打击,所以尽管“脸色青黄”,但“两颊还是红的。
2.祥林嫂再次亡夫丧子后的外貌
祥林嫂再次亡夫丧子之时。沉重的打击,使祥林嫂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:
她仍头上扎着白头绳,乌裙,蓝夹袄,月白背心,脸色青黄,只是两颊已经消失了血色,顺着眼,眼角上带些泪痕,眼光也没有先静那样精神了。
3.祥林嫂已被鲁四老爷赶出家门,沦为乞丐的形象
这时的祥林嫂,衣食无着,精神上的寄托又归于幻灭,和前两次在外貌上迥然不同了:
五年前的花白发,即今已经全白,全不象四十上下的人;脸上瘦削不堪,黄中带黑,而且消尽了,先前悲哀的神色,仿佛是木刻的;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,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。她一手提著竹篮,内中一个破碗,空的;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,下端开了裂: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个乞丐了。
三次人物外貌的描写,对比得如此鲜明,把祥林嫂一生的坎坷和悲惨的遭遇,把祥林嫂性格的巨大变化,形象而深刻地反映出来了。祥林嫂外貌的巨大变化,当然不只是生理的原因造成,更主要的是那个吃人的社会,摧毁了她的血体,戕害了她的灵魂,以至使她变成一个“木刻”似的人。从祥林嫂外貌的变化,何尝不是揭示小说主题的一大手段呢!
祥林嫂外貌的变化,何尝不是推动故事进展的一大动力呢!由此可知,人物的外貌描写,包含着丰富的思想和深刻的社会意义。把人物的外貌描写降低到只是勾勒人物的形状的地位上去,是不懂得人物外貌描写的意义的肤浅认识信。
仔细地观察吧,努力地探求吧,赋予人物外貌描写以更加丰富内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