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大诗人孟浩然,因为他诗中有“不才明主弃”一句惹恼了唐玄宗,从此仕途不通,但孟浩然毕竟是孟浩然,能够比较平静地对待,这当与他长期隐居乡村,常与野老仙道为伍有关。
《东京留别诸公》:
吾道味所适,驱车还向东。
主人开旧馆,留客醉新丰。
树绕温泉绿,尘遮晚日红。
拂衣从此去,高步蹑华嵩。
诗相当高调,既然“吾道味所适”,慨然驱车东归故里,归去干什么,“拂衣从此去,高步蹑华嵩”。云游华岳嵩岳,访仙求道,逍遥物外。
《自洛之越》表示相似心情:
皇皇三十栽,书剑两无成。
山水寻吴越,风尘厌洛京。
扁舟泛湖海,长揖谢公卿。
且乐杯中物,谁论世上名。
以30年功夫苦读磨炼,得到的却是“书剑两无成”,于是厌离洛京,揖别公卿,泛舟湖海,吴越探胜,“且乐杯中物,谁论世上名”!
《宴梅山道士房》透示了这方面的愉悦:
林卧愁春尽,开轩览物华。
忽逢青鸟使,邀入赤松家。
丹灶初开火,仙桃正落花。
童颜若可驻,何惜醉流霞。
青鸟使,赤松家,金灶刚升火炼丹,院外正桃花盛放,一派仙家气象,于是与道士畅饮起来,“童颜若可驻,何惜醉流霞”,但一个“若”字,还是点出了诗人对学道可以长生不老并未全信。
《寄天台道士》却又有另一番想法:
海上求仙客,三山望几时。
焚香宿华顶,袤露采灵芝。
屡蹑莓苔滑,将寻汗漫期。
倘因松子去,长与世人辞。
望海上仙山,寻蓬莱仙客,焚香宿华岳之顶,沾露采灵芝仙草,多走莓苔路滑,为寻升天之期,若能随赤松子这样得道的仙人而去,则长辞人间矣。但在四联首句加上了“倘因”两字,诗人明白这恐只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。
长期的隐居毕竟孤寂难耐,孟浩然自是深知其中滋味。《留别王维》道出了此种心情:
寂寂竞何待,朝朝空自归。
欲寻芳草去,惜与故人违。
当路谁相假,知音世所稀。
只应守寂寞,还掩故园扉。
首联的“寂寂”“朝朝”写尽了诗人的孤凄与无奈;二联,欲去寻求另一种生活,又恐远离了老朋友;三联,当权者又无人能推荐,而知音世本稀少,最后“只应守寂寞,还掩故园扉”。关起门来守寂寞,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之举,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。
景随情迁,相同的景物,但由于个人处境不同,心情有别,得到的感觉会完全两样。试看下列两诗。
《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》:
山瞑听猿愁,沧江急夜流。
风呜两岸叶,月照一孤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