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读死书”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把书上的结论当真理而不顾客观实际,死背书本上的词句。南唐有一位有名的饱学之士叫彭利用,对人说话满口之乎者也,言必引经据典。有一天,奴仆犯了错,彭利用就责怪他说:“始予以为纪纲之仆,人百其身,赖尔同心同德,左之右之,今乃中道而废,侮慢自贤,若而今而后,过而弗改,当挞之市朝,任汝自西自东,以遨游而已。”让人不知道他说什么。又有一次,邻居一家着了火,彭利用望着大火惊叹道:“煌煌然,赫赫然,不可向迩。自钻燧以降,未有若斯之盛,其可扑灭乎!”不去救火而讲这种酸溜溜的废话,难道还不是书呆子吗?
对食古不化的读书,乾隆时《四库全书》的总纂官,中国著名的才子纪晓岚在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卷一中,用一个鬼故事进行了讽刺:一个读了很多书,胆子也很大的老先生夜晚走路,遇到一个原来的熟人死后变成的鬼,因为生前是熟人,老先生忘记了他已经死去,于是结伴而行。在路上,鬼看到一个读书人睡着后放出了耀眼的光芒,就夸赞这个人书读得好,并说书读得好不好可以用睡着后放出的东西来进行判断。这位读了很多书的老先生自认为自已饱读诗书,于是要鬼也评价一下自己,鬼嗫嚅良久,才用极不情愿的口吻说道:“我昨夜路过老先生的家,老先生刚好睡熟。发现老先生的胸中,存放着高头讲章一部,墨卷五六百篇,经文七八十篇,策略三四十篇。字字幻化为缕缕黑烟,从先生的百窍中飘荡而出,笼罩在屋顶之上。老先生门下的弟子们虽然都在摇头晃脑地诵读着这些东西,然而却个个死记硬背,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迷失在老先生你老人家的浓云迷雾之中。我实在是没有见到一星半点的光芒,只好照实讲来,不敢浑说乱道。”老学究听后恼羞成怒,破口大骂,鬼却哈哈大笑,倏忽便不见了踪影。
活学活用、学以致用读的书放出的是耀眼的光芒,胸中虽有“高头讲章一部,墨卷五六百篇,经文七八十篇,策略三四十篇”的“读死书”却是“字字幻化为缕缕黑烟”,让人“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”。纪晓岚不愧是才子,确实幽默,一个故事就把“开卷有益”或是“开卷无益”讲清楚了。
当然,“读死书”不是反对多读书,不是反对背诵,更不是反对引用先哲的观点和语言。事实上,每个有成就的人都是站在了巨人的肩上。毛泽东同志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”就来自于《红楼梦》;《七律•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》中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实际上是引用唐代诗人李贺《金铜仙人辞汉歌》中的句子;《浣溪沙•和柳亚子先生》中的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实源于李贺的《致酒行》中的“我有迷魂招不得,雄鸡一唱天下白”;我们经常引用的“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”,实际上是毛主席引用曾国藩的话;“流水不腐,户枢不蠹”,出自《吕氏春秋•尽数》。可见,只要应用得好,引用先哲的观点和语言可使我们的语言更简炼,文字更优美,意思表达得更清楚。